台 灣 好 心 樂 園

= 喜 歡 分 享......分 享 歡 喜 =

~不管講什麼,做什麼,攏是為着你好,為着我好,為着台灣好!~
~台灣若好,你也好,我也好,大家攏總好!~

【醫病平台】如何面對緊繃的醫病關係

f:id:goodtw:20180815133452j:plain

醫病的關係上,「同理」是最好的註腳,唯有從一開始就努力去了解病患的處境與艱辛,才有可能真正建立起一條暢通的溝通管道。示意圖/民報資料照

文/許家安(實習醫學生)

2018-07-20 11:30

做為一個醫學生,雖對於目前日益緊張的醫病關係時有耳聞,也不免對於過往時代所歌頌「懸壺濟世、救死扶傷」的醫師風範懷抱著幻想。但是實際踏入臨床第一線的現場後,才能夠實際體會到,緊張的「醫病關係」讓提供高品質的醫療成為一件困難的事,以及為何「防衛性醫療」會在這樣的狀態下產生。

在一次的討論會中,我提出想要討論一位甫過半百的女士,曾在2017年年底來到醫院就醫,當時因為血便、體重減輕等因素進行檢查,進而發現有大腸癌,負責的外科醫師立即通知病人必須住院開刀治療,然而在得到這樣的消息之後,病人隨即消失,再無音訊。

時光輪轉了半年,當這位女士再次出現在教學內科的團隊面前時,腫瘤看來已又惡化許多。病人輾轉來到我們醫院是因為大量失血造成的休克與嚴重貧血,在穩住她的生命徵象後,病人便希望進行進一步的治療。

姑且不論病人後續病況的發展,此時她的外科醫師就面臨到一個艱鉅的挑戰:如何為一個半年前明顯不信任自己的病人進行手術、治療?病人初來本院時,覺得自己是「婦科」的問題,且曾表達本院的醫師「想要騙她入院開刀」。對於想要盡力提供病人醫療照顧的醫療人員而言,這無非是個巨大的打擊。

參與照顧這位病人,我認為這對醫師是一個困難的挑戰。無論我們再怎麼努力將病患的利益擺在第一優先,但在一位三番兩次拒絕外科醫師的治療與解釋的病人面前,不挫折、不憤怒是不可能的。然而,做為一個醫療行業的從業者,我們始終都應該設法提供病人最好的治療,畢竟醫生也是人,也會受到人性的影響。以下是我們在這樣的情況下工作的反思:

第一個反思:為了矯正過去父權式醫療,產生了「防衛性醫療」。過去病患對醫師的計畫言聽計從,醫師本人要對醫療決策負起最大的責任;然而,在經過告知後同意、「醫病共享決策」(shared decision making)的改革之後,與病患共同決策、分擔責任的想法也慢慢流行了起來。但將這樣的責任推到病人身上,也可能造成醫師在面對拒絕接受積極治療之病患的時候,得以用「這是病患的選擇自由」,而對病患不接受治療的決策輕描淡寫的帶過,但這樣的選擇自由,對於醫學知識不充足,或者教育程度遠不如醫師的病患而言,是公平的嗎?我想還有很多商榷的空間。

第二個反思:什麼時候該放手將病患轉介給下一位醫師?如前所述,醫師也是具有人性的人,在這樣的過程中耐心終究會被磨光,什麼時候應該要把棒子交出去,讓病人有個「新開始」,可以在下一位醫師那裡獲得更好的治療。這其中「換手」的成本、病患所能夠受到的照護的好壞差異,是我們必須要去衡量的。但不可否認的是,我們必須面對做為一個人所具有的極限,去正視、面對它,並在適當的時候放手。給病患接受更好治療的機會,也是醫師必須要有的勇氣。

第三個反思:我們該如何深入了解病患的背景?比方這位女士,我們觀察到她似乎是家庭中的主要決策者,可能具有一家之主不能倒下的想法,所以始終拒絕接受自己罹患重病的事實。更有一些病患,因具有特別的信仰,例如相信自己可以靠宇宙中的能量治病,或是透過和自己的身體對話來達到治療的效果等等,都是在建立健康的醫病關係時,應該要去重視、體諒的。如何在一開始就讓病患信賴醫師、聆聽醫師的解釋,也是我們要學習的課題。

反思過後,帶領討論的教授與我們分享了兩則故事。第一個故事是講述一名曾經因為延誤就醫而影響治療的病人,在教學回診中和教授吐露她的懊悔,當時曾有一位醫學生認為應該利用此機會「教育」這位病人他做了錯誤的決定,教授問我們是否能夠看見這位同學的盲點在哪?。

教授還說了另一個類似的故事:一位在接受「同步化放療」(CCRT)有良好反應的病人,後來因為拒絕手術,在病情惡化、生命結束於本院後,家屬對於醫師在最後這段時期,曾經用批評的語氣評論過病人感到非常不諒解。藉由這些經驗,教授再三希望我們記住的是「勿在傷口上灑鹽」,病人都已經用身體去承擔這些錯誤決定的結果了,無濟於事的評論,對於病患只是二度傷害,不會對於他們有任何的助益。

回到討論的這位女士,她在接受腸造口手術之後,病情好轉許多。雖然未來的路還有面對很多的艱辛,但是做為一個醫學生的我,仍然相當感佩外科醫師在面對這樣的狀況之下,仍盡力幫助病人的修養。

最終回到醫病的關係上,我認為「同理」是最好的註腳,唯有從一開始就努力去了解病患的處境與艱辛,才有可能真正建立起一條暢通的溝通管道。要如何培養這樣的「同理」,恐怕就不是透過一次、兩次的討論,所能獲得的能力;而是要用一輩子的時間,用生命去感受、體認,才有可能學會的。

 

--- 本文轉載自 民報 醫病平台 專欄 -----